我们都知道,日本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实行全民医保,医药费的七成都由国家负担,低收入者和在校学生还可以享受保费减免,老年人和小孩子甚至享受免费医疗。
我们也知道,日本没有沿街要饭的乞丐,只有自愿选择放逐生涯的流浪汉,只要去所在地登记,流浪汉也可以每月领取8到12万日元的政府补贴,比穷留学生一个月的打工所得还高。
我们还知道,日本低保户年年创新高,截至今年3月,日本全国有低保户162万2458户,在东京一个单亲家庭每月能领到约29万日元的低保,而应届大学生的月薪才21万日元,为什么大学生还拼不过低保户?因为日本政府的补贴标准不是让低保户吃饱穿暖,而是让低保户过上和一般家庭一样体面的生活。
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日本没有穷人了呢?
不是!日本依旧有为生活苦苦挣扎的人,比如想靠知识改变命运,却又无力支付学费的人。中京大学教授、教育社会学专家大内裕和指出,“日本的教育政策存在问题,在加入经合组织(OECD)的34个国家里,有占半数的17个国家都实现了大学教育义务化,而日本的大学教育不仅是有偿化,还是34个国家里学费排在前列的,同时又是学费排在前列的国家里,唯一一个没有设立国家奖学金的。”
那么,考上了大学却没钱支付学费的人怎么办?可以借高利贷,也可以申请助学金,但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
在大阪市黄金地段的一栋公寓房间里,或躺或坐着几名20岁前后的女孩子,她们有的在吃零食,有的在玩手机,有的在背单词,但她们无一例外都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,只是在这里待机而已。当电话铃声响起,她们其中的一个就会拿起话筒仔细询问对方的特征和所在地,然后礼貌的挂上电话拎包走出去。
这看上去就像是一场间谍接头游戏,但有经验的人已经了然于心了,对,这些女孩子都是从事色情行业的风俗女。
本文的主人公,就是其中的一个风俗女,她一周要来工作两到三晚,“失足”的理由是“人穷还想多读书!”
据她口述,自己也曾有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幼年时光,但后来父亲破产,母亲离婚,变成了低保户的母亲又频繁的更换男朋友,让青春期的她十分反感。为了尽早摆脱母亲独立生活,她从高中开始就在一家食品公司装箱子。高中毕业时也想过进社会工作,但又不甘命运,觉得有大学文凭的话将来更有出路,于是一狠心一咬牙,就报考了短期大学。
短期大学,相当于中国的大专,在校期间为两年,然而这两年下来也需要240万日元的学费,入学金另算。为此,她申请了助学金以支付学费,而生活费、交通费、教材费等则靠在居酒屋里打工。在校期间越积攒实力,出社会逆袭的机会就越大。凭着这种想法,她在买参考教材和报考职业资格证书、国家资格证书上从不吝啬。斗志满满的最初半年过去了,打工占据了学习时间,上课又容易打瞌睡,她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,看到居酒屋里那三五一伙吃喝谈笑的大学生们,她越发渴望能有更多可供自由支配的钱和时间。
有没有时给更高一些的工作呢?她上网找着找着,就看到了风俗店的招人广告。“短时间实现高收入”、“大学生多人在籍”、“先体验再决定”,从来没有考虑过出卖肉体的她,也萌生了去试一次的想法。
不试不知道,比起和陌生人做爱,给予她心灵更大冲击的是,只要一小时,就一小时,她就赚到了在居酒屋里工作一天的钱。
为了更好的投入就职活动,也为了有精力应对接下来两周的实习期,她彻底辞去了居酒屋的兼职,只干风俗女。
但为期两周的实习,给了她更大的打击,比起她的表现,对方公司更认可另一位女同学。而那位女同学家境富足,换言之,就是没吃过苦,也不像她那样肯拼。
这令她产生了动摇,自己竭尽全力,都还不如对方毫不费力获得的多,这么拼有意义吗?她甚至开始跟回头客说,“我都想找个人嫁了做阔太太呢。”
专门支援失足妇女的一般社团法人“Grow As People”的代表角间淳一郎透露,“在日本,卖淫是因生病、失业、离婚而失去收入的女性的‘救生圈’,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收入问题,所以有不少女性在人生最低谷时,都暂时性的做过风俗女。最近,有越来越多的女学生为了赚取学费和生活费,加入了卖淫行列,直到毕业后有了稳定的工作才‘改邪归正’。”
其实,风俗业并不像角间淳一郎所形容的那样,是个“救生圈”,而是“降落伞”!在卖淫合法的日本社会里,女性有选择用何种途径摆脱贫困的自由,但可供选择的途径却太少,于是风俗业就成为了最可行的解决方案。“降落伞”只能减缓人下落的速度,却不能改变人下落的结果,更无法提供平稳着陆的保障。